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骊唯抿着水,扫了一眼仆从的动作,面露不悦,轻声道:“何故如此?他是个聪明人,聪明人办聪明事,断不会在这个时候算计我,若他只有一个人,或许还会铤而走险,但他还有小乖要顾着,绝不可能以身试险,连累自己的儿子。”
“主子说的是,但人心难测,这燕侧夫没有害人之心,却保不齐旁人没有利用他之心。这咬人的狗不叫,家主不在,万一让这狗儿成功了,便是奴才死一万次都无法赎还罪孽。奴才知主子心善,但这防人之心不可无,更何况您现在还有小主子要顾着,这可是家主的第一个嫡子,正正经经的嫡子,可不得小心些?”仆从一边整理燕语碰过的东西一边道,姿态恭敬得近乎卑微,端是个标准奴才。
“嘴贫。”很显然的是,骊唯被这仆从的话取悦了,“第一个”,“正正经经”,无不点出他腹中胎儿尊贵的身份,是小乖这个庶出比不了的,即使这个庶出入了族谱,也还是比不得他腹中胎儿半个指头。只是不知双莲会是什么态度,但凡家宅成员多的家族,都会有那么些糟心事难以解决,比如宠妾灭妻,比如偏重侧室。他很清楚在双莲的心里燕语是有一定地位的,若想解决燕语,非一朝一夕之事。
而在解决燕语前,他需要摸清楚双莲的态度,摸清楚这个武夫的心里到底有多看重他,这份看重又会因为他腹中的胎儿而发生怎样的变化。说起来,倒真是有点想这个武夫了,好歹是享过鱼水之欢的人,又是他的妻主,如今朝堂变化风起涌云,都是奔着她而来,作为她的正夫,他又怎么能无动于衷?但他并不担心她将要承受的事,因为他父亲会打点好一切,一是不舍人才,二是念着外孙。
“你倒是机灵,来得这般是时候,若你是个男孩,就更好了。”骊唯抚摸着尚不显怀的肚子,不知想到了什么,轻笑一声,道。燕语哄着小乖入睡后,就回来陪骊唯了,见他神色倦倦,就没有再继续之前的棋局,而是伺候着他躺下。还别说,出身青楼的燕语在伺候人这方面很有一套,便是骊唯的奴才都挑不出刺来。
骊唯躺下后,燕语回了自己的房间,一边摇着小乖的摇篮一边闭目养神,小憩片刻。边上伺候的奴才也有些困倦,却强打精神盯着燕语和小乖,谨防出事。
接近傍晚的时候,跟着青离一起出去的马夫奴才面色惶恐一身狼狈的回来了,说是青离打晕了他们,跑了。燕语知道这事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,青离纵然有些小心思,但他的心早已收了,更全盘放在了双莲身上,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跑了?当中应该是有误会,或许是有人要害青离,这才做出了假象,意图混淆视线。
“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。”听燕语这么说,骊唯摸着下巴,点点头,也觉得青离做不出这样的事来,或许另有原因。想着,骊唯当下调派人手,秘密寻找青离的下落,更下了封口令,若有人敢泄露哪怕一丝口风,就将人毒哑了发卖到暗寮去。众人自是不敢挑衅正夫的威严,一个个闭紧嘴巴退下了,悄悄去找青离。
但没等他们走出后门,青离的信就送到了门房手上,原来还真是他打晕了马夫和奴仆,因为他要去做一件事,是什么事,暂时不能说,只请骊唯和燕语相信他,待他办好了这件事就会回来。骊唯气得笑了,古往今来,还没有哪家的侍夫做得出这种事来,按着律法,他完全可以代替双莲将青离赶出双府,更到府衙备案,将青离定为逃奴。可这个时候青离要做的事,定然与双莲有关,他不能冲动。
“青离不是没有分寸的人,想来这事事关重大,才让他使出了这样的手段,不然,没有哪家出嫁的男子会冒着沦为逃奴的风险犯下这事的。”燕语和青离素来交好,虽然这份交好不乏算计利用,但总也是付出了几分真心的,自然不忍青离落得“逃奴”之名,便出言劝说骊唯,希望他不要把这事闹大。骊唯也是这么想的,但还是心头不快,青离这先斩后奏的手法,是没把他这个正夫放在眼里啊。
骊唯嗤笑道:“是我没有教好你们,才让你们一个个忘了自己的本分,忘了身为侧室身为奴妾,什么事做得什么事做不得,才把你们的胆子养得这般大!”
燕语立刻跪下,将脸贴在冰凉的石砖上,大气都不敢喘一下,做足了姿态。
见燕语如此,骊唯也不说话,只默默地摩挲着手上的佛珠,这是双莲出发前给他的,说是要让佛光保护他,让他尽快怀上嫡子。双莲的心里是有他的,而他现在在做的事,又是身为正夫必须做好的事,便是折了燕语的面子,也没人能说什么。青离胆大妄为,回来后,他必然不能放过,而现在就先杀杀燕语的锐气。
不知过了多久,久到燕语的人想要一起跪下求情的时候,骊唯才开了口,道:“起来吧,好歹是小乖的生父,弄得太狼狈了,也不是回事。回去后,禁足十天,日日抄写佛经,静心清思,好好想一想自己的本分是什么,小乖就先放在我这。”
“奴奴谨遵正夫教诲。”燕语在贴身小厮的搀扶下站起身,颤着音说道,看来,他跪得有点伤了,只不知伤到了哪一步,但不管怎样,骊唯的气都消了。
燕语退下后,骊唯也在贴身小厮的搀扶下回了房,想了想,唤了骊清派给他的一个暗卫来,要这人去调查青离的下落,不得有误。暗卫领命退下后,骊唯忽然觉得小腹有些疼痛,虽然只是一下就恢复了正常,但他不敢大意,立刻叫人去请了骊清派来府中坐镇的老大夫过来。老大夫诊脉完毕,在骊唯紧张的目光下,劝慰道:“正夫此胎略有不稳,当放宽心思静养才是,琐屑小事就不要理会了。”
“胎儿如何?”骊唯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动了气的缘故,自然不会再计较青离的事,便是要计较也不是在现在,免得伤了腹中胎儿,凭白给人清除了一个障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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