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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原来最牢的‘镇魂阵’,是拿活人骗活人。”小李捧着《本草纲目》,缺页处的“人骨”条目被火光照得透亮,“可再牢的砖,也挡不住活人的眼泪——虎娃的泪,能让骨殖变软;布衫的烟火气,能让朱砂褪色。”
寅时的梆子响过,十二堆火渐渐熄灭,护堤河的水面漂着十二片布衫残片——每片上都拓着清晰的“人”字,是骨殖的“斗纹”与布纹的针脚,在火中刻下的。虎娃捡起哥哥布衫的残片,发现布纹里嵌着的不是金粉,是细沙混着骨渣,竟在他掌心聚成“归”字。
工棚里的棺材已悄然合上,死者指尖的金粉褪成灰白,却在掌心,留了颗烤焦的麦仁——焦痕里嵌着的,不是朱砂,是虎娃去年塞给哥哥的“护魂麦”。张小帅望着渐亮的天际,护堤河的水面,正漂着无数块碎砖——砖体里的骨殖,此刻正顺着水流,往乱葬岗的坟头漂去,像无数个回家的孩子,踩着月光,一步步,往有亲人的地方走。
鳞片甲在他怀里渐渐凉下来——这次不是因为夜冷,是因为暖,是十二具“炉鼎”的冤魂,正顺着布衫的烟火气,借着虎娃的泪,挣脱了镇魂砖的咒,往人间的光里,挪了最后一步。而那些碎砖的粉末,此刻正混着护堤的泥沙,在河底,埋下无数个“人”字——那是用生命刻下的印记,是哪怕被砌进砖里,也终将被活人挖出来、洗干净的、堂堂正正的“人”。
当第一缕晨光照在工棚的青砖上,砖体里的“阳魂引”纹路已全褪成浅灰,却在砖面,显出个天然的“人”形凹痕——那是死者指尖的金粉,在生命最后一刻,按出的、最温柔的咒。虎娃摸着那凹痕,忽然笑了——那笑混着晨光,惊飞了栖在工棚上的夜鹭,翅膀带起的砖粉,落在鳞片甲上,把“镇魂砖”的恶,洗成了“魂归人”的善,洗成了这世道,终于肯为死人,亮起来的、不熄的灯。
而地基下的泥土里,残留的骨殖粉末正被晨露浸润,渐渐渗进土地——不是当“镇物”,是当“种子”,是用冤魂的骨、活人的泪,在陈公公的“丹道”废墟上,种下一棵叫“公道”的树。终有一天,这树会开花,会结果,会让每个路过的人都知道:这世上,最该被“镇”住的,从来不是冤魂,是活人心里,那永不餍足的、吃人的贪。
第八章 丹牌镇棺
村民们的惊叫声被夜风撕成碎片,棺木缝隙里渗出的金粉在月光下飘成细鳞,映着死者肿胀的手,像极了老人们说的“龙王显圣”。张小帅却盯着那只手——指尖的金粉纹路缺了右上角,跟他鳞片甲第三片甲叶的磨损处,分毫不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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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太子安歇!尔等再惊圣驾,洪水必至!”他扯下腰间的“丹”字铜牌——太医院御赐的“镇魂牌”,边缘的云雷纹还留着陈公公密室的丹砂印,砸在棺盖上时,铜牌中央的“丹”字凹痕,竟与棺木生漆剥落处的“炉”字残印,严丝合缝。
“当啷”声惊飞了梁间夜鹭,铜牌落地时溅起的金粉,恰好落在死者指尖——缺角的鳞片纹突然补全,在月光下显出完整的“龙鳞”形状。虎娃忽然想起哥哥曾说:“管家腰上的铜牌,跟河神祭的‘锁魂铃’一个声儿。”此刻那声响,竟和昨夜他在乱葬岗听见的、丹炉开合的“咔嗒”,如出一辙。
“这铜牌…是陈公公炼丹炉的‘鼎盖符’。”阿七盯着铜牌边缘的锯齿——共十二道,对应炼丹炉的十二道“魂窍”,“去年护堤决口前,我看见李财主把铜牌埋进地基,说‘镇住龙胎,永绝水患’……”
话音未落,棺木突然发出“嗡嗡”共鸣,死者指尖的金粉顺着铜牌纹路爬向棺盖,竟在木头上拓出“壬戍·第三十七号”——虎娃他哥的“炉鼎编号”。张小帅忽然想起陈公公验尸格目里的密语:“丹牌镇棺,魂归鼎炉”——原来所谓“太子显圣”,不过是用御赐铜牌,把冤魂钉进棺材当“丹炉引”。
“铜牌下的‘丹’字…是‘歹’加‘凡’。”小李抱着《本草纲目》蹲下来,书页间掉出的鳞片甲残片,恰好嵌进铜牌的“丹”字凹痕,“太医院的‘镇魂丹’,从来不是救人的药,是拿凡胎当‘歹毒’的引!”
虎娃忽然指着铜牌背面的暗纹——用细针刻的“戊申年壬戍月”,正是张小帅鳞片甲与虎娃他哥“炉鼎号”的合字。他想起哥哥被沉河那晚,河面上漂着的灯笼,每个灯笼底都贴着同样的“丹”字符——此刻铜牌上的刻痕,竟和灯笼焦痕,同个深浅。
“把铜牌扔进棺缝。”张小帅将铜牌按在死者指尖的金粉上,御赐的丹砂印与民间的锅灰粉相撞,竟腾起带体温的雾气,“陈公公的‘丹道’用官牌锁魂,咱们用官牌破阵——这铜牌刻着的‘十二魂窍’,正好对应护堤的十二个‘镇魂砖’穴。”
夜风卷着金粉灌进工棚,棺木里突然传来细碎的“沙沙”声——不是尸身动弹,是铜牌的“丹”字凹痕,正在吸收死者指尖的“人魂粉”。虎娃看见死者掌心的麦仁忽然滚进铜牌缝隙,焦痕里嵌着的骨渣,竟把“丹”字的“歹”部,泡成了“人”。
“原来‘丹牌’镇的不是龙,是‘人’。”老王吧嗒着旱烟袋,铜锅火星子溅在铜牌上,竟让“丹”字边缘的云雷纹,裂成“归”字,“陈公公他们举着御赐的牌,干的却是塞孩子进护堤洞的勾当…这牌上的‘丹’,分明是‘血’泡出来的!”
当第一缕晨光透进工棚,铜牌的丹砂印已褪成浅红,死者指尖的金粉全渗进“丹”字凹痕,竟在牌面显出“解”字——不是“解丹”,是“解人”。虎娃忽然发现,铜牌边缘的十二道锯齿,此刻正对着工棚外的十二堆火——那是昨夜烧镇魂砖的地方,每个火堆的余烬里,都躺着枚刻着“人”字的砖碴。
“收牌吧。”张小帅捡起铜牌,“丹”字凹痕里凝着滴透明的水珠——不是露水,是死者指尖的麦仁,在官牌下泡出的、活人的泪。他望着渐亮的天际,护堤河的水面,正漂着无数个“丹”字牌的影子,却在水波里,碎成了“人”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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