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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 蛙鸣夜沼（第4页）

“被它们勾走的人，要么陷进沼泽里变成泥鬼，要么就被它们拖进荡子深处，变成它们的同类……”

他的话像冰锥一样扎进我的心里。我望向窗外，漆黑的雨幕中，那片名为“迷魂荡”的湿地，此刻仿佛一个巨大的、张开着嘴的怪物，隐藏在黑暗中，等待着下一个被蛙鸣吸引的猎物。

那一晚，我再也没有睡着。火塘里重新添了柴，火苗噼啪作响，却驱不散我心中的寒意。我竖着耳朵，听着窗外的雨声，还有那偶尔响起的、让我毛骨悚然的蛙鸣。我分不清哪些是正常的青蛙叫，哪些是来自“蛙鬼”的召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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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天快亮的时候，雨才渐渐停了。晨曦微露，透过窗棂照进屋里，驱散了些许黑暗。老歪已经靠在板凳上睡着了，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铜铃铛。小张缩在角落里，睡得很不安稳，眉头紧锁，像是在做噩梦。

我轻轻站起身，走到窗边，推开一条缝隙。外面的空气清新了不少，带着雨后泥土的芬芳。远处的迷魂荡在晨雾中若隐若现，像一块巨大的、墨绿色的绒布，铺在群山之间。

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平静。

但我知道，有些东西，一旦听过，就再也忘不掉了。那个关于蛙鬼的传说，那个雨夜门外的诡异爪影，还有那甜腻而致命的蛙鸣，都将成为我心中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。

离开村寨的那天，天气放晴了。阳光洒在迷魂荡上，波光粼粼，看起来一片祥和。但我路过荡子边时，还是忍不住加快了脚步。我似乎还能听到，在那片茂密的水草和淤泥之下，隐约传来“呱呱”的叫声，若有若无，带着一丝嘲弄和诱惑，仿佛在说：

“回来吧……来陪我玩啊……”

我不敢回头，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那个地方。直到走出很远，身后那片湿地消失在视线中，我才敢停下来，大口地喘着气。

但我知道，那个雨季的夜晚，那个关于蛙鬼的故事，将会像附骨之疽一样，伴随着我今后每一个听到蛙鸣的雨天。尤其是在那些阴雨连绵、水汽弥漫的时刻，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老歪家昏暗的煤油灯，想起门外那黏腻的绿液和黑爪，想起那足以勾走魂魄的、甜腻而恐怖的蛙鸣。

毕竟，谁知道呢？在某个不为人知的沼泽深处，是否真的有一双血红的眼睛，正透过浑浊的泥水，静静地注视着这个世界，等待着下一个被雨声和蛙鸣吸引的灵魂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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