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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纾道:“母亲稍安勿躁,儿子已托人在京师斡旋,使些银子钱是小事,只要把这回的风波压下去,圣人念及往日军功,必不会追究的。”
“到底要圣人跟前说得上话才好。”老太太叹息,“当初从幽州举家迁到临安,后来又在横塘建府,看来大大失策了。咱们这样人家,怎么好离了天子脚下!人脉不去维系,一里一里就淡了,等出了事再有求于人,哪个真心替你解困?”顿了顿复问,“这回托的是什么人,可靠得住?”
谢纾抚抚膝头,其实也不太有把握,为了安抚老太太才一口咬定:“必出不了岔子的,是父亲当年的门生,托他牵线搭桥攀上殿前司指挥使,好替咱们当面向圣人陈情。”
老太太沉默下来,半晌才道:“殿前司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,没有一个好相与的。那些人,吃人不吐骨头,就算办成了事,咱们的家私一大半要填还进去,只怕还不止!”
可是又能如何,谢纾低着头,干涩地眨了眨眼睛,“都是儿子不周全,连累母亲忧心。儿子也细想过,这种人光凭买通,恐没有真心,到底要想法子攀上亲才最稳妥。”
是啊,国家用过的和亲策略,放到普通人家也一样有用。沾了亲便有了保障,一荣俱荣一损俱损,不愁他没真心。只是这种亲,哪里那么好攀,别说这类人大多狠绝,就说官职,殿前司指挥使和节度使同属从二品,要结儿女亲家,非有位高权重者任大媒,决计成不了事。
老太太复沉吟:“你可打听过,那位殿帅家有没有和咱们年纪相当的儿女?”
谢纾哑然失笑,“新上任的指挥使不过二十五六,哪里来那么大的儿女!”
“这却难了,或是有兄弟姊妹,侄儿侄女也好……”越说越困顿,捶着腿道,“绕上一百八十个弯,也是无用功,这样年纪,想必早就娶了亲……”
“那倒没有。”谢纾道,“他父亲十年前蒙难,连累了一家老小。这次破格提拔,一则他办事老辣,狠得圣人器重,二则也是为告慰他父亲。不过母亲想,这种人刀口舔血惯了,和寻常武将还不同,知道咱们有意攀附,恐怕……”
老太太忽然抬手打断了他的话,笑道:“罢了,这会子先不说这些,天大地大,吃饭最大。”边说边站起来,冲清圆招了招手,“四丫头过来,叫她们摆饭开席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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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9 章 第 19 章
谢家是大户,很重规矩礼节,吃饭睡觉都有一定章程,因此一顿饭下来,清圆用得很拘束。
谢纾倒是如常,唯初见时有几分愧怍,后来便也心安了。毕竟是自己的女儿,虽说早年让她流落在外,也从未起过接她回来的念头,但父女之间血浓于水,哪里有那么深的恨呢。如今孩子在跟前,这段亲情就算磕磕绊绊,总算也续上了。他瞧着清圆的脸,恍惚还会想起她母亲。她母亲叫靳春晴,那么柔美温婉的江南美人,曾经是他每日急于回家的全部原因。
可是后来……后来太多的变故,他忙于公务,疏于内宅,不知一切怎么就变成了那样。出了人命,百般狡赖,只会令面目更可憎。他那时是当真很喜欢她母亲的,正因喜欢,失望过甚就产生极大的怨恨,不愿意想起她的脸,不愿意经过她住过的院子,不愿意接纳她生的孩子……如今时过境迁,再回想起来,恨也消退成了一段惆怅。老太太的书信里屡次提起家宅不太平,想把四丫头接回来,他也没什么可说的,都依老太太就是了。横竖家里不多这一张嘴吃饭,只要阖家太平,还计较什么!
他舀了一勺白龙臛,放进清圆面前的荷叶盏里,“这是今早的鳜鱼现杀了做的,鲜美得很,你多吃些。”
清圆在杌子上欠身,说多谢父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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