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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姑娘和丹阳侯公子,果然止步于此了么?”抱弦轻声问。
清圆道:“从来没有迈过步子,何谈止步于此?老太太有句话说得对,人家身份高贵,和我不是同路人,我将来要找个知冷热的,他不是。今儿不小心了,让我难堪一回,明儿不小心了,又让别的姑娘误会,那还了得?所以不能要……虽说他眼下着实有心,还是不能要。谢家尚未到那样地步,侯府就不顾人脸面,哪天真要没落了,我在人家又成了什么?”
她看得那样透彻,并不像那些急于摆脱眼下困境,便以婚姻作为出路的姑娘。抱弦放下心来,含笑道:“其实也不必一口回绝,就算认个哥哥也好。”
清圆嗤地一笑,“我自己的哥哥都没有一个将我放在眼里,倒去指望外头的哥哥?哥哥妹妹,不清不楚,若没有那份心,就不要拿这个做幌子,勾得人丧魂落魄的,何苦来!”
抱弦简直不知怎么说她才好,哎呀了声道:“将来的姑爷,得生多少个心眼子,才能在姑娘跟前站住脚!姑娘看得太明白,其实也不好,人这一辈子,糊里糊涂才过得舒坦呢。”
清圆看向远处的天,天上云翳倒映在她眸底,她眉舒目展,笑道:“我情愿清醒着死,也不愿意糊涂着活。这世上多少有福之人是当真糊涂的?大智若愚,却被人当傻子罢了。”
到底临走前的准备都做好了,老太太特特儿空出两天时间,让众人和亲友道别。为了顾全脸面,走当然要走得不慌不忙,不能让人看出是赴幽州受人监管去的,一家子套了漂亮的马车,衣服细软满满塞了几十个箱子,待装好了车,便插上小旗上路了。
顶马笃笃,头一辆是二老爷的车。谢训和蒋氏挑帘远看住了十几年的府邸,心里感到一阵惆怅。
“白辛苦一场。”蒋氏牵着手绢掖泪,“当初吵得一天星斗才分来的屋子,如今铁将军把门。咱们一把年纪了,还要另换地方,重谋出路,你说可怜不可怜!”
二老爷很看得开,“人在哪里不能活?幽州有咱们的老宅子,房子连成了云,你还怕老太太不给咱们分家?不分家才好呢,混在一处,就吃公中的粮,省得自立门户,还要自己谋生。”
这倒是真的,当初闹着分了家,虽说二房分得了很可观的一笔钱财,但架不住他们父子日夜挥霍。如今铺子、庄子、地,卖了一项又一项,临到要走,二老爷还欠着外头几千银子。因怕老太太责骂,蒋氏只得悄没声儿地拿一处园子作抵押,要不然今儿想走得踏实,只怕也不能够。尝过了分家后的苦,还不如当初没头没脑混在一处,她管不住的人,自有老太太去管,少了多少麻烦。
蒋氏起先满心不甘,转念想想又高兴起来,哎呀一叹,伸直了两条腿。正兀自受用,忽然听见外头有人喧哗,打帘看,看见有个年轻公子拦住了一辆马车,隔帘和里头人说话。
蒋氏踢了二老爷一脚,“那是谁?丹阳侯家三爷不是?”
谢训探头朝外看了一眼,“正是呢,这是来送谁的?要不是举家要往幽州迁,实在又是一门好亲啊。”
那厢清圆坐在马车里,团团的一张脸,笑得有些孩子气。
“多谢三公子相送,就此别过吧,后会有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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