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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圆看向远处的天,天上云翳倒映在她眸底,她眉舒目展,笑道:“我情愿清醒着死,也不愿意糊涂着活。这世上多少有福之人是当真糊涂的?大智若愚,却被人当傻子罢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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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底临走前的准备都做好了,老太太特特儿空出两天时间,让众人和亲友道别。为了顾全脸面,走当然要走得不慌不忙,不能让人看出是赴幽州受人监管去的,一家子套了漂亮的马车,衣服细软满满塞了几十个箱子,待装好了车,便插上小旗上路了。
顶马笃笃,头一辆是二老爷的车。谢训和蒋氏挑帘远看住了十几年的府邸,心里感到一阵惆怅。
“白辛苦一场。”蒋氏牵着手绢掖泪,“当初吵得一天星斗才分来的屋子,如今铁将军把门。咱们一把年纪了,还要另换地方,重谋出路,你说可怜不可怜!”
二老爷很看得开,“人在哪里不能活?幽州有咱们的老宅子,房子连成了云,你还怕老太太不给咱们分家?不分家才好呢,混在一处,就吃公中的粮,省得自立门户,还要自己谋生。”
这倒是真的,当初闹着分了家,虽说二房分得了很可观的一笔钱财,但架不住他们父子日夜挥霍。如今铺子、庄子、地,卖了一项又一项,临到要走,二老爷还欠着外头几千银子。因怕老太太责骂,蒋氏只得悄没声儿地拿一处园子作抵押,要不然今儿想走得踏实,只怕也不能够。尝过了分家后的苦,还不如当初没头没脑混在一处,她管不住的人,自有老太太去管,少了多少麻烦。
蒋氏起先满心不甘,转念想想又高兴起来,哎呀一叹,伸直了两条腿。正兀自受用,忽然听见外头有人喧哗,打帘看,看见有个年轻公子拦住了一辆马车,隔帘和里头人说话。
蒋氏踢了二老爷一脚,“那是谁?丹阳侯家三爷不是?”
谢训探头朝外看了一眼,“正是呢,这是来送谁的?要不是举家要往幽州迁,实在又是一门好亲啊。”
那厢清圆坐在马车里,团团的一张脸,笑得有些孩子气。
“多谢三公子相送,就此别过吧,后会有期。”
李从心原本生得白净,这次不知是被太阳晒的,还是过于着急,颊上隐隐泛出红来。一手按住了她的车窗,切切道:“横塘到幽州路远迢迢,四妹妹路上一定要多加保重。我在幽州有几位旧相识,彼此交情甚好,若是妹妹有难处,大可去找他们。”一面说,一面递进一张纸来,“只要和他们提起我,他们自然知道,绝不会为难妹妹的。”
清圆接过那张纸,一瞬倒觉得有些对不住这位小侯爷。
“三公子的恩德,我怕是不能报答啊。”她笑着,眼里涌起一点浮光来,复垂下眼睫,捏着那张纸道,“总之多谢你了,倘或以后三公子来幽州……”
李从心说会的,“妹妹先去,我过两个月也要上幽州,到时候自会去找你。”
清圆有些惊讶,惊讶之后又坦然,笑着点了点头,示意抱弦放下了窗上帘子。
马车复动起来,手里那张纸的一角被捏得滚烫。春台不住往她手上瞄,清圆便展开了,泥金小笺上端正地写着一排官职和官员的姓名,尚书列曹侍郎刘爽、上骑都尉路燕钊、宣威将军徐引、殿前司都使沈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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