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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华出门的日子也定下了,农历的十月十八,约摸还有十三四日,这阵子好好的把东西准备齐,时间还是较宽裕的。这期间毋望过了生日,多多少少又得了些红包首饰,逐样挑拣了,把贵重的收起来,剩下的荷包耳坠都赏了婆子丫头们,院子里的人自己又吃了回席,整日都很热闹欢喜。毋望给玉华收拾了个镜盒,里头簪环妆奁厚厚的备了一份,翠屏她们便笑她,嫁丫头就操这样的心,日后嫁闺女不知怎么样呢
渐渐天又冷了些,院子里的爬藤蔷薇花都落光了,叶子焦焦的,黄绿交织成一片,毋望现在的除了祖父母那里晨昏定省,基本已不出银钩别苑了,小佛堂里给父母上香磕头过后,就叫丫头端了八脚凳来,坐在廊子里晒会儿太阳,再进屋做些女红,一来二去竟过起了老年人一样的生活,自然也是舒服惬意得没话说了。
谢府里该发生的照旧每日发生,像三房的内宅不和,二房急着给慎行张罗媳妇,大房里银子失窃,等等一系列琐事,毋望小院儿门一关,统统挡在了外头。人避嫌,是非少,毋望如今深谙此道,连慎笃给秀绮下聘都没去看。说起了慎笃,毋望人虽不出门,消息还是很灵通的,慎笃的毛病竟给两个通房改过来了,如今不好男色,好女色了。原来这小子糊涂,和那小倌好了那么久,钱花了大把,两人耳鬓厮磨,却从未做过那种事三老爷得知了,一面庆幸一面又摇头说自己得了个傻儿子,至于他好女色的问题嘛……好女色有好处,能开枝散叶呀,所以不算什么缺点,是绝对可以接受的。
一日,院子里的八九个人聚在一起闲聊时,老太太那里的小丫头捧了几双绣花鞋来,笑着对毋望道,“我上回说给姑娘做鞋的,只因家里老子娘派到杭州看房子,在那儿病了一场,我去伺候,耽搁了一个多月,前儿才回来的。姑娘试试看合不合脚罢,我在那里胡乱做的,姑娘别嫌弃才好。”
毋望接过来看,绣功又好,针脚也密实,又看那丫头年纪不过十二三岁,模样生得也周正,便道,“难为你想着我了。”对六儿道,“去拿些钱来赏她。”
六儿才要走,那丫头上前拦住了她道,“不必了,我又不是冲着钱来的,是真心的喜欢姑娘,今早回了老太太,求老太太让我来伺候姑娘,姑娘留下我罢。”
毋望原不知自己人缘有这么好,竟有人自愿到她身边来,顿时愣了愣神,奇道,“你怎么想来伺候我呢?咱们从前连话儿都没说过呀。”
那丫头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道,“我因头里得罪了老太太的陪房李奶奶,在老太太那儿呆不下去了,想着姑娘将来是要往外聘的,我跟着姑娘也能出园子,我是家生的奴才,若不能伺候姑娘,这辈子就只好在谢家了。我听说姑娘对奴才极好,就动了心思,求姑娘留下我罢。”
毋望笑道,“真是个心气儿高的”
大家也都笑,蜜大娘道,“你来投奔我们姑娘算来对了,到了这个院里可不就是享福来的么”
六儿上下打量了她道,“你怎么不去大姑娘和二姑娘那儿?”
那丫头咬了咬唇,琢磨后才道,“大姑娘性子太软,二姑娘又还小,还是姑娘这儿好。”
毋望道,“你叫什么?”
丫头屈了屈腿道,“姑娘就叫我夏儿罢,我是大六月里生的,也没什么正经名字,爹妈随便取的。”
毋望将手上的绣绷放下,点头道,“既然老太太答应了你就留下罢。”
夏儿忙不迭磕头谢恩,说了一大通誓死效忠的话后光荣入职了,毋望的小院里又添了人口,还好再过几日玉华就搬走了,否则住宿都成问题了,六儿背着人对毋望抱怨,大抵就是院里人员饱和,姑娘一个人用不着这么多人伺候,夏儿就是来混饭吃的之类,毋望听得耳朵出了茧子,心想人家捧着礼来求她收留,收了鞋再把人赶出去不太好罢况且夏儿做鞋的手艺真的很好,穿着又舒服样子又秀气,把她留下给大家做鞋也很合算,无非是多一双筷子,吃饭的时候坐得挤点,这也不是什么大矛盾啊,所以后来再听见六儿絮叨,毋望就指着脚说“往后鞋由你做”,六儿一听彻底闭了嘴,夏儿做鞋匠的地位坐实了,人家凭手艺吃饭,再也没有人发表反动言论了。
转眼到了十月十八,玉华一大早就进了银钩别苑的南厢房,大太太那里打发了喜娘和三个丫头来服玉华梳妆,毋望不放心,也带人过去帮忙,等一切收拾好,玉华娘家哥哥把人抱上了轿子,天擦黑便抬出园子,在街上打了个来回,从西边角门复抬进聚丰园,没有鼓乐,没有宾客,廊上拉了几块红绸,花厅里设了两桌席,只供家里人吃喝,新郎官甚至连红花都没有戴一朵,只穿了件蓝色的织锦缎面便服,要不是脸上挂着傻笑,不知道的人肯定当他是府里的管家。
毋望暗叹,何等的冷清啊,普通人家作寿都比这个场面大,这妾真不是人做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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