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盛长云平日不爱说闲话的,此刻却忽然道:“老太太身边奴仆定是积威已久盘根错节的,姑母不趁着这个时机找个由头打发走,后边掌家立威不容易。虽说老太太一贯疼你,但你娘可受了不少委屈,你莫要怪你娘,她不容易的。”
许莼讪讪的,知道盛家一直在努力缓和他们娘俩的关系,解释道:“我何尝不知呢,不过就觉得有些怪罢了,不是怪我娘的意思。我娘何曾把这国公府的三瓜两枣看在眼里呢,大概他们确有服侍不到的缘由吧。又则那边庄子和家庙都要收拾的,兴许让他们过去也能提前安排入葬等事,要先停灵在那里等到了好日子才下葬。”
“更稀奇的是,我听说许菰说要去那边庄子住着为太夫人守孝!你说这稀古怪不?虽说大伯父不在了,他是长房承嗣的,是该替父守孝,但毕竟二房我爹还在呢,他也不是承重孙。”
盛长云道:“你不是说他科举进身了吗?想来是要个孝的名声以后才好进身吧。再则老太太一去,你也说白家不待见他,恐怕他在府里和嫡母相对,日子不好过,还不如守孝为名避出去呢。”
许莼道:“兴许吧。听三弟说,祖母临去前还是见了大哥哥的,似乎家里的东西还是分了分。我听我娘说太夫人的陪嫁庄子等她都一概不要,留给长房这边,让白璧她们都分开做账,等着丁忧结束后便分家。也不知是早有安排了,还是临时觉得不好了才分派的。”
盛长天冷笑了声:“横竖姑母不缺那点。据我冷眼看来,恐怕你家老夫人心中也还是偏着长房些。”盛长云踩了他一脚,盛长天脸上扭曲,瞪了长云一眼不说话了,盛长云道:“你三表哥口无遮拦,你别放在心上。”
许莼随口道:“先伯父听说确实德才兼备,品性又好,祖母偏疼他也难怪的。”却想起当日九哥说他父亲和他名声坏得蹊跷的事,如今回想起来似乎隐隐和表哥一个意思,想来明眼人一看便知祖母其实心里仍念着死去的大伯父。他闷闷不乐起来,想到那日匆匆一别九哥,如今又要守孝,不知要多久见不到九哥了,心下更是落寞。
长云长天看他郁郁寡欢,便也尽力开解,说些闲话,又说长洲给他准备什么珍贵礼物,又说听说他在外边开了书坊生意不错,又说海外的风光。长天便说起上次带船出海,见了什么稀罕事稀罕人,带了什么好货回来,出了多少货,赚了多少银钱,滔滔不绝,他本就喜游荡四方,最爱冒险,一年倒只有几个月在闽州,大半时间在船上。
许莼羡慕道:“早年还说要和你们出海去看看的,可惜还不知几时能成行。”
盛长天却是个极大胆的,满不在乎道:“想去就去,正有秋天咱们有船等出发去南洋,风平浪静的,稳妥得很。这条线极有意思的,好东西极多。如今你横竖守孝,也不必去进学,和姑母说了,等出了热孝,悄悄儿去了几个月便回了,人也只当你在家里守孝。”
盛长云忙厉色叱道:“长天你要死!别胡沁了!回去告诉大哥说你怂恿着幼鳞出海,看他怎么罚你!”
盛长天嘟囔道:“南洋这条线咱们哪年不走个几次,安全得很,祖父也说过若是幼鳞想见见世面,走这条线最舒服,沿路国家又富庶。幼鳞在家里哪里坐得住。等过了百日热孝期,回外祖家看看有什么说不过去的,总比在京里闷着强。”
许莼却有些心动,却也知道母亲恐不会同意,只口中道:“等我慢慢和阿娘说。”
到了送葬日,宾客越发盈门,京里不少高门都派了人来送殡。许莼和许菰跟着许安林迎来送往,这一日拜见的人恐怕是出生以来最多的,脸上表情都僵硬了。
却是难得的是,谢翡也亲自来路祭,许安林十分惊讶,连忙亲自接着。谢翡只含笑着说了几句客气话,又对许莼道:“思远兄弟还请节哀。可惜的是太学你又来不了了,我看沈先生都还时不时提到你。”
许莼只能连忙赔笑作揖,谢翡祭了后边离开了。之后断断续续不少太学的同学都来了,应酬了一回。却看到三鼎甲联袂而来,许莼许菰都上前接了,待上过香,贺知秋叫了许菰到一旁,许莼暗自纳罕,也不知许菰何时与贺知秋有了交情。
贺知秋却只叫了许菰在一旁低声道:“原本旨意都要到吏部了,令祖母没了,这事也就按下了,如今你也还算候缺,丁忧一年后,再申请起复补缺,恐怕那时今上的气也消了,你须在家好好读书,莫要再犯糊涂了。令堂如今后事如何办理?”
许菰拱手面上愧悔难当:“承蒙叔父叔母宽宏大量,仍秘将生母葬入许家坟茔,对外只说是祖母丫头,忠心殉主。有劳贺兄指点,之前生母之事都靠贺兄周全雪冤,今日种种,总是我咎由自取,待丁忧后,我自上表负荆请罪,便仍是去岭南,戴罪立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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