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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下得越发大了,萧十四撑着伞,为景砚领路去后院的一个破旧封闭的小屋。他在元德帝身边待了差不多有十六年了,因为悍勇且不畏死,办事干脆利落,一直很得重用。陈皇后死于自缢,景砚被废,元德帝对他尚有愧疚,此时不愿杀了他,却又担心废太子有异心,便将萧十四同另一个暗卫一起派到了景砚身边轮流监视,隔几日向元德帝禀告废太子的动向。因为这件事十分紧要,萧十四几乎卸下了别的全部职务,专注于太清宫的事情了。
景砚心里记得两个暗卫轮班的日期,萧十四在的时候多,而另一个在的时候少。若当日不是萧十四,他便同乔玉之间收敛一些,大多在屋里读佛经,偶尔说几句话。乔玉心大,也不知所以然,自个儿在院里也玩得开心。不过他并不要求乔玉改口,即便叫了他“太子”或是“殿下”,也是无关紧要的事。
这是必要的破绽或者说是马脚。
他漫不经心地想着,如果废太子景砚真的规规矩矩,行事镇定,一点差错也无,反倒不能让元德帝放心了。
安置得福得全的地方就在太清宫后院的一处破旧的小屋里,即使到了冬天,霉味也重的很。萧十四先进去了,仔细打量了一圈周围,将有损坏漏风的地方用旧木板和砖头挡得严严实实,点了盏蜡烛,才迎了太子进来。
得福得全两人都被绳子捆结实了,半躺倒在地上,得全比不得他哥哥,此时已经害怕极了,浑身发抖,被堵着嘴还呜呜叫唤。而得福却镇定得多,蜷缩着身体,借着些微的光亮眯着眼,目光在景砚和萧十四两人面上逡巡。
萧十四低声同景砚禀告自己查到和拷问出来的事,包括一个多月前乔玉与得福得全在御膳房的偶遇,得全心怀不轨却被称心阻拦。后来流鱼告密,乔玉的身份暴露,得福又有了别的心思,才有了今天的事。
流鱼的名字现在已经被划到了沉云宫,还是盛海将名册报备上去的。
景砚微微颔首,他今日的兴致不太高,低声问道:“是哪个动的手?”
萧十四一愣。他以往也曾替太子办过许多事,可从未被问到过这些问题,所以事先并未准备,却又立刻反应过来,上前两步,拿下了得全嘴里的布块。得全的嗓子被药哑了,已经不能再高声呼喊了。萧十四踹了他一脚,又不太敢用力,怕留下什么痕迹,只能厉声逼问了几句。
得全偷偷瞥了一眼得福,大约还没痛到骨头里,这时候倒是嘴严得很,想要跪地求饶,却迟疑着不敢说话。
景砚朝他笑了笑,平淡道:“不想说?那算了。”
得全一阵胆寒,他只知道太子被废,冯贵妃得势,却没想到太子根本不是一蹶不振,在宫中毫无权势。
萧十四还要再问,景砚却摇了摇头,他走到得福身后,俯身稍稍解开绳子,与得福对视,笃定道:“是你,他没那个胆子。”
语罢,景砚抬脚,轻描淡写地踩碎了得福的一根手指头,接着是下一根,十指指头都被一一踩断,看不出原来的形状。十指连心,得福即使再能忍,此时也不免疼得浑身抽搐起来,恨不得即刻死去,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,只能梗在心中。
景砚踩碎了一只手,移步换到另一边。他的眼神幽深而阴鸷,黑色的皂靴上沾满了血渍,落下一小串隐约的脚印,又低低地笑了起来,“我的错,倒是没想到还有你们这些狗东西在盯着这。听说你们还想动他?真是麻烦。”
得福不能说话,也不能动,只能承受痛苦,景砚一贯没什么慈悲心肠,只是用脚跟碾着他的手指头,缓声道:“孤不是不近人情之人,动了我的人,也不打紧,十倍还回来就罢了。”
外面雨声渐大,里头的这一处几乎是凝滞住的,连呼吸声都快没有了。
萧十四惊讶地睁大了眼,又将得全捆住了,不敢言语。在他印象中,太子虽然自幼习武,却从未同人亲自动手,也不会做这些没有必要的事。如果折磨可以令人吐出有用的消息,那么太子会下令。但这个人若是已经没有其他价值,太子只会要了那人的性命,连半点注意都不会再放上去。
景砚做事从来如此,他只要结果,过程简单,不多生事端,以免出差错。就如同这次,萧十四甚至想,如果这次是太子被人施刑,太子都能不动神色忍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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