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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日,下头又禀告上来,说是陈桑坚持不松口,景砚也不强求,他随口吩咐道:“再审问几日,等到夏天,再问不出什么,就算了。”
那暗卫没敢问什么叫“算了”。
这大半年来宫中变化颇多,称心还待在大明殿中,外人都知道元德帝不可能再起复,称心也不可能如从前那样有权势,不过外头的体面还是有的。他虽然近乎被囚禁在大明殿里,但做了这么多年的总管,加上景砚也要在面子上给大明殿过得去,他还是有些法子能和外界联系的。
陈桑在宫里埋下的暗子极深,即使景砚成事后将整个皇宫清洗过了一遍,也还有个漏网之鱼。
那人极小心谨慎,但是陈桑被抓,生死未卜,他孤身在京城中,实在没有别的法子,只能告诉了称心。
因为消息是从南疆传来的,在宫中又颇费了些功夫才传到了称心这里,称心知道的时候已是过年后了,他只敢瞥了一眼,就将那纸条对着元德帝床头的蜡烛烧成了灰。
称心全身都失了力道,不知该如何是好了。
他没办法看着陈桑去死。
后来乔玉回来了,还来看过称心几回,说称心比以往胖了些,果然还是从前的事太多了,现在少了就好了。
其实不是的,只是称心刻意多吃多睡,他还有陈桑,不敢倒下。
称心暗地里在宫中寻着消息,他的这些动作太小,还没引起景砚的注意,后来胆大包天,想要开始将陈桑救出来的时候,才被查出来送到了景砚的案前。
景砚只是笑笑,“没料到他对夏雪青倒是情深意重。”
陈桑将自己和称心的事瞒的很严实,就连景砚也只知道称心因为早年欠了陈桑一条命,现在在为他办事,这个解释很合乎称心的性格,景砚也没多想,不知道他们俩多了一层关系。直到后来陈桑被抓,以前的事慢慢浮出水面,才露出了马脚。
原来如此。
景砚不太想要称心的命,毕竟乔玉着实在乎。但他思忖了片刻,吩咐道:“那就让他救出去,看虎符在不在京城中,不论在不在,找没找到,离开京城,一律斩杀。至于称心,把他带回宫。”
若是虎符真的在京城,陈桑逃脱后一定会带走最重要的筹码。但要是不在,可能就还是藏在南疆,景砚却不愿意夜长梦多,放陈桑回去的变数更多,为了虎符也不值得。
称心做了许多准备,联系了陈桑在京城的旧部,安插进了宫里,一切都很顺利,顺利的过了头,他不敢怀疑,只能相信,因为除了这条路,他没别的路可走。
那是一个雨夜,晚春的天已经开始闷热了,称心换了身寻常太监的衣裳,混入了送饭的里头。他一步一步从台阶走下去,一旁的灯火很暗,环境很糟糕,他能闻到腐臭潮湿的味道。
陈桑被关押在最里头,称心拎着饭盒,不敢引人注目,一路朝那里走过去。他的脚步很轻,又刻意低着脸,到了那里后,只能用余光瞥到陈桑的小半个身体,他穿了身囚服,被刺穿了琵琶骨,大约是因为是太久之前的事,连血都不再流,只是稻草堆上有一堆干涸的血迹。
他听到动静,眼都未抬,依旧是散漫地盯着墙壁上的某一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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