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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嗨,咱俩这关系,我肯定是不能要这钱。兄弟们呢,也都得给我个面子。啧,这样吧……”赵迪说着,装模作样地沉下头,像是在深思熟虑,犹豫了几秒,而后才缓缓说道:“一个人你就给五百,我给你找三个人。”
“一个人五百,三个人,就是……一千五。”孙宇宁的脸瞬间垮了下来,面露难色,“迪哥,我一个月零花钱才三百。没那么多钱。要不,你就叫一个人吧,我只有五百多。”
“你小子怎么这么穷啊!”赵迪斜了孙宇宁一眼,嘴里还忍不住嘟囔着。
“这还是我存了好几个月的呢。”孙宇宁挠了挠后脑勺,神情带着些许窘迫。
“唉,行吧行吧,就叫一个。不过我跟你说好啊,要是因为打架受了伤,之后的医药费你可得出。”赵迪那双绿豆眼滴溜溜直转,透着一股子精明劲儿。
“不可能受伤,我一个人就能给他们干趴下。”孙宇宁拍得胸脯砰砰作响,一脸的傲娇。然而在这月黑风高的夜里,这副模样却显得愚钝且蠢笨。
赵迪无奈的摇了摇头,叹了口气之后说道:“那个,那就这么说定了。那钱……你明早儿上学之前能给我送来不?我今晚在这儿通宵。”
“能,能。”孙宇宁的头点得跟筛糠似的,憨厚的脸上还挂着难以抑制的感激之色。
“那行,我先进去了啊,这夜里冷得要命。要不是你啊,天王老子叫我我也不出来。”赵迪说完,又拍了拍孙宇宁的胳膊,不等他把话说完,缩起脖子回身就朝网吧的方向跑。没跑出多远,便听见身后呼呼的北风中传来了那傻小子洪亮的感谢声。
第二天,赵迪晃晃悠悠来到西大街街口一个修理自行车的摊位。
他是要找路红歌舞厅站在麻老五身后的那个高个儿。这段日子麻老五跑去外地躲着,这帮小混混暂时没了经济来源,只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。像赵迪这种,成日里只会坑蒙拐骗,而那个高个儿则暂时干起了修理自行车的行当。
修车摊相当简陋,孤零零地杵在马路边上,没有任何遮蔽,一看就是临时搭建的。这条路是西大街的主干道,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不少,无论是三轮车,还是自行车、老牛车,但凡有车经过,必定会扬起一阵漫天尘土,呛得人忍不住咳嗽。
赶上这几天变天,西北风吹得急而猛,修车摊显得更为清冷。赵迪来的时候,高个儿正靠在一面满是裂缝的红砖墙上眯着睡觉。两只胳膊紧紧抱在胸前,很大一只的身体缩成了一小团。额前的碎发凌乱的耷拉着,遮掉大半张脸,髭间和下巴上泛起一层青色的胡茬。他眉头微皱,仿佛在睡梦中也有着解不开的忧愁。
这么冷的天气,他身上仍穿着那件印有“尿素化肥”字样的白色T恤,前襟上还沾了好几处大小不等的黑色油污,似乎被用力擦拭过,晕成了黑糊糊的几团。脚上塔拉着一双黑色塑料拖鞋,脚跟处也沾染着一处黑色油污和早已干了的黄色泥巴。
他的自行车摊比他的穿着更为简陋,一块不知从哪拣来的破旧木板搭在两块摇摇欲坠的砖头上,就算是工作台了。地上散落着各种生锈的工具,还有几个瘪了气的轮胎随意堆在一旁。
赵迪跟高个儿是麻老五最器重的两匹“头马”,一个主意多,一个拳头硬。赵迪自然不是那种能跟人和睦相处的货色,凡事都想压高个儿一头。在小弟面前常自诩是二把手,根本不把高个儿放在眼里。但真遇上需要动手的事,免不了又要请人家出山,活脱脱一副丑陋嘴脸。
来到修车摊前,他二话不说,抬脚就踢翻了摆在地上那个生锈的工具箱。只见哐啷一声,钳子扳手散落一地。高个儿猛地惊醒,睁眼一看,原来是赵迪那家伙,于是复又闭上眼睛,压根儿就懒得搭理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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