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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 单元3:晚饭只有草 续(第4页)

“没颜料,就拿活人怕的东西凑。”他敲了敲老王手里的旱烟袋,铜锅上的油垢蹭在青石板上,拓出个歪扭的鳞形,“刘财主家的老夫人昨儿咽气,听说陪葬品里有对鎏金耳坠——耳坠上刻着缠枝莲,莲瓣间隙嵌着的,可是人血沁的老玉。”

蹲在墙角的阿七猛地抬头,手里补鞋的锥子扎进掌心:“头儿是说…用那玉上的血沁画符?”他见过那对耳坠,去年老夫人过寿时戴过,碧绿的玉坠子衬着她蜡黄的脸,像爬着只吸饱了血的蝉。

张小帅没说话,指尖在“送葬”二字上又描了遍,石粉沾着青苔的潮气,在字尾勾出片鳞尖。老王忽然一拍大腿,旱烟袋磕在门框上,震落片陈年的漆皮:“对了!老夫人入殓前,喜婆给她涂了口脂——那颜色跟城西棺材铺老板藏的‘往生红’一个样,听说那颜料是拿死人指甲磨的,沾着阴气呢。”

暮色漫进破衙门时,阿七揣着偷来的口脂匣子,跟着张小帅溜进义庄。停尸床上的老夫人穿着绣金寿衣,耳垂上的鎏金耳坠晃出细碎的光,玉坠子贴着她松弛的皮肤,血沁的纹路像条 dormant 的蛇。张小帅捏着银簪子撬下耳坠,玉坠落地时滚出道血红色的印子,正落在他昨夜用灶灰画的鳞纹中央。

“把口脂涂在她唇缝里,按三长两短的节奏。”他盯着老王手里的匣子,丹蔻色的膏体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,“记得避开人中穴——当年给溺水鬼画鳞时,仵作说过人中断,魂难安。”

老王的手有些抖,旱烟袋别在腰间,跟着呼吸晃出火星子。口脂抹到第三下时,老夫人嘴角忽然抽搐了下,寿衣袖口滑下寸许,露出腕间戴着的银镯子——内侧刻着行小字“甲戌年丁卯月”,正是刘财主小妾的生辰八字。阿七猛地想起什么,掏出怀里藏的压舌银,银锭内侧的刻字跟镯子上的,分毫不差。

“她们用同一个八字镇魂。”张小帅指尖按在老夫人腕间,本该僵硬的皮肤下,竟有极细微的颤动,“刘府的阴事,怕是从老夫人这辈就开始了。”他拿起耳坠上的老玉,对着烛光细看,血沁的纹路竟在光影里变成了鳞形,跟他给溺水鬼画的灶灰鳞,一模一样。

子时三刻,刘府突然传来哭声,比寻常丧号多了分尖锐。张小帅蹲在义庄屋顶,看阿七举着沾了口脂的灯笼,在刘府后墙晃出鳞形的影子——灯笼纸是他今早用老夫人寿衣的金线描的,每道褶子都对着宅子里的“五鬼位”。老王蹲在墙角敲旱烟袋,铜锅磕在青砖上,发出“咚咚”的响,像在给死人招魂。

“老夫人托梦了!说阴府的鬼差嫌陪葬品少!”管家的喊声混着纸钱灰飘出来,阿七看见刘财主穿着孝服冲出来,手里攥着那对鎏金耳坠,玉坠子上的血沁比白天红了不少,像刚沾了活人血。

张小帅摸了摸怀里的银镯子,镯沿还留着老夫人皮肤的温度。他想起今早看见的场景:刘府的喜婆抱着寿衣往义庄走,袖口掉出半张黄纸,上面画着歪扭的鳞纹,跟他在溺水鬼后背画的灶灰鳞,连尾尖的勾都一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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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该让刘财主看看他娘的‘梦’了。”他跳上义庄的断墙,从怀里掏出用灶灰和老玉血沁调的颜料,在自己掌心画了片鳞——颜色比预想的深,带着股子腥甜,像掺了人血。阿七举着灯笼凑近,看见他掌心的鳞纹在月光下泛着微光,跟老夫人耳坠上的血沁,交相辉映。

丑时初,刘财主带着管家冲进义庄,手里的火把照亮老夫人的脸——唇间的口脂比入殓时艳了三分,唇角还凝着滴未干的丹蔻,像刚吃过人血馒头。管家忽然指着尸体腕间的银镯子,发出破锣般的惊叫:“这、这是三夫人的镯子!老夫人怎么会戴着——”

话没说完,张小帅掌心的鳞纹按在老夫人眉心,灶灰混着血沁的颜料渗进皮肤,竟在额间拓出片完整的鳞形。刘财主猛地后退,火把掉在地上,照亮老夫人寿衣下摆露出的鞋尖——绣着并蒂莲的红鞋,正是当年他强塞给小妾的那双。

“阴府的鬼差不收空魂。”张小帅捏着银镯子晃了晃,镯沿刻着的生辰八字在火光里发烫,“你娘腕上戴的,是被你害死的小妾的镇魂镯;她耳垂挂的,是用小妾血沁养的老玉——这送葬的阵仗,怕是早给自个儿铺好了黄泉路。”

老夫人眼皮忽然动了动,喉间发出“咯咯”的响,寿衣领口滑下,露出锁骨处指甲盖大的胎记——跟小妾尸检报告上记的,分毫不差。阿七猛地想起头儿说过的话:“活人拿死人八字镇冤,到头来,冤魂会顺着八字爬回活人身上,啃食骨血。”

“不可能!她是我娘!”刘财主跪在地上,抓着老夫人的手发抖,却发现她指尖的指甲,不知何时变得跟小妾一样长,甲缝里嵌着的,是跟老玉上一样的血沁。张小帅把鎏金耳坠砸在他脚边,玉坠子摔成两半,露出里面藏着的小纸条——用小妾的血写的生辰八字,被血沁泡得发皱,却仍能看清末尾画着的鳞形,跟他掌心的,一模一样。

寅时的鸡叫响起时,刘府的哭声变成了哀嚎。张小帅坐在义庄的断墙上,看阿七给老王点旱烟,火星子在夜色里明灭,像极了老夫人耳坠上血沁的光。他摸着掌心褪了色的鳞纹,想起溺水鬼后背的灶灰鳞——原来这世上最凶的送葬符,从来不是画在纸上的颜料,而是活人心里的贪,拿死人的血当墨,在自己的骨血里画鳞,画到最后,鳞纹会顺着血脉爬满全身,把活人变成替死人守坟的活尸。

老王磕了磕旱烟袋,烟锅蹭过他掌心的鳞痕:“头儿,这法子…算不算借死人的皮,剥活人的骨?”

张小帅望着渐白的天际,义庄的灯笼还在晃着鳞形的影子,老夫人腕间的银镯子被差役收走时,发出清越的响——像极了当年他在刑部大牢,听见孩子临死前攥着他飞鱼服,发出的那声微弱的“大人”。

“不算借。”他指尖蹭掉掌心残留的颜料,血沁混着灶灰落在青石板上,拓出片模糊的鳞,“这是让活人尝尝,死人被剜了皮、抽了筋,还要被拿八字当锁锁进坟里的滋味——这滋味,该让他们跟着送葬的队伍,从家门口跪到乱葬岗,每磕一个头,就把自己往自个儿挖的坟里,埋深一寸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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