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床帐里传来压抑的咳嗽,王扒皮的声音像含着口血:“张小帅…你别逼我。曹公公说了,只要交出案卷,就保我全家平安…”话没说完,就听见师爷在门外干咳两声,“大人喝药了——这川贝枇杷膏,可是城东灰瓦小院送的。”
张小帅盯着案上的药碗,碗沿凝着层油光——那是伽南香混着蜜饯的味道,正是曹吉祥最爱往药里掺的。“大人可知,去年炼丹房走水时,烧死的司炉太监攥着半幅符文?”他摸出片龟甲残片,丢在床沿,“那符文和咱从富商尸身扯下的,能拼成个‘贪’字。”
床帐剧烈晃动,王扒皮探出半张脸,眼尾的皱纹里全是惊恐:“你…你怎么知道?!”话音未落,就听见院外传来马蹄声,师爷的声音突然拔高:“大人!东厂曹公公的贴子到了,说‘听闻大人抱恙,特来探病’——”
三、借刀与灭口
申时的阳光穿过窗棂,在王扒皮的病榻上投下碎金。曹吉祥的玉扳指敲着红漆匣,尖细的笑声比堂鼓还响:“王大人这病啊,怕是心病——”他忽然掀开床帐,绣帕掩着鼻子盯着王扒皮泛青的指尖,“怎么?咱家送的蜜饯不好吃?还是说…这‘风寒’,是装给底下人看的?”
王扒皮浑身发抖,指尖抓着床单想爬起来,却被曹吉祥的绣春刀鞘按住肩膀:“别费劲了。你师爷昨儿个把这匣子送给咱家时,可是哭着说‘大人怕担责,愿将功折罪’——”玉扳指敲了敲匣子里的尸检记录,“瞧瞧这符文批注,写得多清楚:‘尸身指甲缝有朱砂粉,与炼丹房失窃量吻合’。”
“曹公公明鉴!这都是张小帅查的,下官只是…”王扒皮的话被绣帕堵住嘴,曹吉祥的指尖划过他发抖的手腕,忽然笑了:“放心,咱家不会让你担责——只要你帮个小忙。”他凑近,绣春刀的穗子扫过王扒皮的脸,“写封信给张小帅,就说‘衙门要重审凶宅案,让他带证物来见’——剩下的,咱家来办。”
当师爷捧着“大人手书”离开庄子时,王扒皮盯着案上冷掉的药碗,忽然想起二十年前进京赶考的自己。那时他背着破包袱,在应天府的巷口喝着张小帅递来的热粥,说“日后若为官,必不负百姓”。可如今,粥碗碎了,誓言也碎了,只剩红漆匣上的鎏金纹,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。
四、算尽的人心
酉时的“张小旗殡葬事务所”里,老王对着算盘直叹气:“王扒皮的手书来了,说‘衙门急召,带凶宅案卷速来’——这明摆着是陷阱。”
大牛把盾牌往地上一墩,震得铜钱乱滚:“去他娘的!咱带着兄弟闯进去,把那老狐狸揪出来——”
“别急。”张小帅摸着镇魂铃的铜沿,铃身参宿的星点忽然闪过微光,“王扒皮不是想借刀杀人,是想让咱们当替死鬼——可他忘了,曹公公要的不是案卷,是‘能证明圣药线索’的活口。”他展开手书,指尖在“速来”二字上画了个圈,“这两个字的笔锋偏右,是左手写的——王扒皮在暗示,他被东厂胁迫了。”
老王忽然一拍算盘:“对了!今儿个我去药铺,看见给王大人抓药的小厮偷偷塞给我这个——”他摸出张揉成团的纸,上面歪歪扭扭写着“红漆匣底有暗格”。
当张小帅撬开红漆匣的暗格时,掉出半页烧焦的账本——正是去年炼丹房“玄龟纹铜炉”的采购记录,金额处被朱砂改成了“八十两”,可底下用淡墨写着的原价“三千两”,还能勉强辨认。“原来如此。”他指尖划过“八十两”的朱砂印,想起曹吉祥玉扳指上的碎钻——那碎钻的材质,和账本上的朱砂一样,都是西域进贡的“血钻砂”。
夜风掀起门帘,带来远处庄子的更声。张小帅望着手中的账本残页,忽然想起王扒皮躲在床帐后发抖的模样——曾经的“王大人”,如今成了东厂的“病书生”,可那红漆匣里藏着的,不只是案卷,更是一个人对权欲的妥协,对初心的背叛。
子时的应天府落了雨。王扒皮躺在病榻上,听着窗外的雨声,忽然觉得脸上凉凉的——不是雨水,是眼泪。他想起张小帅递来的热粥,想起自己写“奉旨巡视”时颤抖的手,想起红漆匣里掉出的账本残页。原来有些东西,一旦装进红漆匣,就再也洗不净了,比如贪念,比如背叛,比如那些被算尽的,人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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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在东厂直房,曹吉祥正对着“张小帅明日携证物至衙门”的密报冷笑。玉扳指敲着王扒皮的“手书”,算着该派多少番子埋伏——他没看见,手书的背面,用米汤写着行小字:“铃响三声,速退”,那是王扒皮趁师爷不注意时,偷偷用左手写的,给张小帅的最后提醒。
雨越下越大,红漆匣的鎏金纹在雨中渐渐模糊。王扒皮望着窗外的雨幕,忽然想起一句童谣:“红漆匣,装谎话,打开来,满匣沙”——可他不知道,这匣子里装的不是沙,是把刀,一把先捅向别人,最终却会捅向自己的刀。
当第一声更鼓响起时,张小帅把账本残页塞进镇魂铃的暗格。铜铃“叮铃”响了声,惊飞了檐角的雨燕。他知道,王扒皮的退缩不是结束,而是开始——这场由红漆匣掀起的风波,终将在明日的衙门堂前,迎来最锋利的碰撞,而那些被算尽的人心,终将在雨幕里,显露出最真实的模样。
第三章 柳絮与当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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