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绣春惊局
赌坊内烛火摇曳,龙涎香混着血腥气在潮湿的空气中翻涌。骰子撞击青瓷碗的脆响、赌客们的咒骂与欢呼,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。张小帅穿过喧嚣的人群,粗布长衫下暗藏的绣春刀穗随着步伐轻摆,在烛火下若隐若现。
"这位客官,要来试试手气?"龟奴堆着谄媚的笑迎上来,眼角的脂粉被汗水晕开。张小帅掏出一锭银子拍在案上,银锭撞击桌面发出清脆声响:"听闻贵坊有新奇赌法,我倒要开开眼界。"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赌坊,却精准捕捉到暗处几道如毒蛇般阴冷的视线。
中央檀木桌后,玄色斗笠下的庄家正慢条斯理地把玩骰子。骨节分明的手指每一次转动,都带着令人不安的韵律。月白绸缎袖口处,金线绣着的飞鱼纹缺了尾鳍第三道钩刺——与张小帅三日前在乱葬岗无名尸后颈发现的烙痕如出一辙。死者手中攥着的半块银扣,此刻正静静躺在他怀中,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。
"客官想赌什么?"沙哑的声音裹着笑意从斗笠下传来,却让张小帅胃部一阵翻涌。这声音,与漕帮暗桩临死前在他耳边气若游丝说出的"飞鱼...庆王府..."如出一辙。
"听说贵坊有'生死骰'?"张小帅故意拖长尾音,指尖轻轻叩击桌面,"输家不仅要赔光银子,还要留下一样东西——断指,或是割耳?"他的目光似有意无意地扫过庄家袖口的飞鱼纹。
庄家终于抬起头,斗笠阴影下的刀疤脸闪过一丝警惕。纵横交错的刀疤从左眼蜿蜒至嘴角,随着面部肌肉的紧绷微微扭曲。当他瞥见张小帅腰间的绣春刀穗时,瞳孔骤然收缩——那细密的缠枝莲纹,配以暗绣的云雷底纹,正是督主亲赐的纹样,整个顺天府不过五指之数。
"阁下这绣春刀..."庄家的声音突然变得干涩,转动骰子的手指微微发颤。
"认得就好。"张小帅扯开半旧的衣襟,露出内里半截残破的飞鱼服,银线在烛火下泛着冷光,"三日前漕帮总舵主暴毙,手中死死攥着半幅飞鱼纹衣袖。巧的是,与阁下袖口的纹样,竟连磨损的边角都一模一样。"他掏出验尸房拓片,与庄家袖口、自己的残片并列摆放,三个缺角严丝合缝,宛如出自同一模具。
赌坊内瞬间死寂,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那三处飞鱼纹缺角上。刀疤脸的喉结剧烈滚动,藏在袖中的手悄然握住了软鞭。
"通州失踪的十万军饷,都被你们熔成银锭藏在赌筹夹层里吧?"张小帅猛地拍案,震得檀木桌上的骰子跳起,"无名尸胃中的细沙,正是搬运银锭时混入的熔炉耐火土。陈明德老仵作也是因为发现了这个秘密,才落得个暴毙街头的下场!"
"杀了他!"角落的湖蓝身影突然暴喝。数十名蒙面杀手破窗而入,刀刃泛着幽蓝的光——是淬了鹤顶红的剧毒。然而门外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,李大人率领的东厂番子如潮水般涌入,蟒袍玉带在火光中泛着冷光。
混战一触即发。张小帅在刀光剑影中腾挪,绣春刀出鞘的寒光划破烟雾。他瞅准时机,甩出验尸用的银针,精准刺入庄家手腕穴位。软鞭当啷落地,庄家踉跄着撞翻赌桌,露出桌下暗格——里面整整齐齐码着飞鱼纹赌筹,每一枚背面都刻着漕运路线图,边缘还泛着诡异的银光。
"赵沉舟!你果然没死!"张小帅挑飞对方斗笠,露出那张布满刀疤的脸——正是半年前"赐棺案"中,本该被活埋的漕帮二当家。赵沉舟扯开衣领,后颈赫然烙着半枚飞鱼纹,残缺的尾鳍与袖口刺绣相互呼应:"当漕帮发现庆王府私运火器的秘密时,我就该死了。但有人给了我新生..."
话音未落,二楼雅间的帘子轰然掀开。戴着青铜面具的黑衣人把玩着完整的飞鱼纹令牌,冷笑道:"张小帅,你的确有些本事。不过你以为抓住一个赵沉舟,就能阻止飞鱼计划?"随着他的手势,墙壁突然裂开,数十具关节处泛着金属光泽的机关人破土而出,齿轮转动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。
"庆王世子,圣上早有旨意!"李大人展开明黄卷轴,声音震得屋梁上的积尘簌簌落下,"私吞军饷、私铸火器、意图谋逆...你以为能瞒得过天听?"
激烈的战斗中,张小帅的绣春刀与机关人的钢铁关节碰撞出火星。他注意到黑衣人腰间玉佩的缠枝莲纹——与顺天府尹失窃的玉带扣暗纹如出一辙。记忆如闪电般划过:七具无名尸指甲缝里的孔雀蓝丝线、漕帮暗桩临死前画的半幅飞鱼图腾、还有庆王府库房丢失的贡品清单...所有线索在此刻串联成线。
"原来太子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!"张小帅一刀削掉黑衣人面具,露出的竟是本该在江南治水的太子太傅!对方阴鸷地笑了:"庆王世子不过是枚弃子,真正的飞鱼计划,从三年前就开始布局了..."
当晨光刺破云层,照在已成废墟的雀金阁上时,张小帅握着染血的绣春刀,站在满地狼藉中。他捡起从太子太傅身上搜出的密信,上面赫然盖着东宫印鉴。护城河的水波荡漾,倒映着远处巍峨的紫禁城,而他知道,这场始于飞鱼纹缺角的生死局,虽揭开了冰山一角,但更大的风暴,还在后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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